顶雨行船

人外,BG爱好者,想讲很多故事。

【原创】开出的花

*我把它叫做好学生私下女装掉马

*也叫做挣扎出泥沼的幸运儿

*我用了很长篇幅去写背景和男女主的故事,非常啰嗦,非常费劲 ,也很长

*里面肯定存在很多问题

*未成年的小可爱不要同居哦
*感谢你的阅读





徐皓是向阳中学成绩最好的学生。




向阳中学里面混满了各色各样的人,比如昀羽前面这个,校牌被塞在艳红色的皮质包包里,烫着大长卷发,五官精致的女生,低着头翻出来,给门口检查的纪委看了看,随即挺胸进校,校牌上面,连贴膜都没撕去。


昀羽把书包里的校牌拿出来别在胸口,她动作有点慢,检查的人也不催,打着哈欠,放了后面的人先进去,昀羽刚别好校牌,抬头就看见了徐皓的背影。




昀羽是被扔到向阳中学的。她母亲生重病时,父亲出了轨。她去医院看望母亲,这个予她生命的女人消瘦得像是一朵凋谢的花,连叶和花瓣都打着枯黄的卷儿。母亲强打着精神支起身来。昀羽低头削着苹果皮,那个苹果很红很饱满,削去皮后也是雪白囊肉,她递过去,母亲接过,窗外有风吹来,楼下隐隐人声,两人都没说话。


“咔嚓”苹果被咬破,母亲嚼了两下,昀羽还没来得及展现一个宽慰的笑——母亲对着她笑着摇了摇头,拿着苹果的手指了一下垃圾桶。


昀羽把垃圾桶端来,母亲把嘴里的苹果吐掉,心疼的皱了皱眉,递给她看,“唉,多好的苹果,烂了。”昀羽凑过去看,表面光鲜漂亮的果子,内里已经溃败得腐烂不堪,流出的汁水滴在床单上,母亲拿纸擦了擦。昀羽看着里面融化发酸的果肉,她抬了抬手里的垃圾桶,示意。


“怎么能扔,这苹果可贵了。”母亲用湿巾擦了擦刀刃,拿刀子把苹果表皮上完好的果肉切下来,母女分食了。昀羽撒着娇说“我觉得我会拉肚子。”她鼓起了双颊,弯着娇俏可爱的眼掩盖不了含在眼角的盈盈水光,母亲摸了摸她的头,“不会的,那里还没烂到。”




母亲下葬那天,万里无云,阳光照在人脸上,温柔和气,让人生不出一丝悲伤,路边的花开得灿烂,连野草都是一片欣欣向荣。葬礼上请来的人干嚎哭丧,父亲红了眼眶,站着棺材旁边,频频望向树下一位打着遮阳伞的女人。


母亲的生父生母都已经不在世上,唯一血脉至亲的只有昀羽,昀羽哭不出声,跪在棺材前,只静静垂泪。泪流不止,所经之处,裂着斑驳的疼痛,内里汹涌的情感流尽,只剩下一个干瘪而死寂的躯壳。


她听着音响里不断循环的大悲咒,一次一次迎来“南无、喝啰怛那、哆啰夜耶”的开头,昀羽跪在地上,膝盖贴着蕴载生命的土壤,一半灵魂向生,归于昀羽已经开端的未来,像盛放娇艳的花;一半灵魂已死,归于棺材里女人的后半生,随尸体腐烂地下。


生命轮回不止,时间流水无情,人间姿态万千,生活依旧前行。可昀羽,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永远的别离。





昀羽不接受新妈妈,女人端着熬好的枸杞鸡汤被她堵在门外,父亲回来看到一遍遍热汤的女人,把昀羽叫出房间。


“我妈还没死一年呢。”


昀羽那张与妻子相似的脸让父亲很是难堪,他不再过问两人的事。




昀羽升高中时考得不好,父亲有人脉,问她“你想要去##中学吗?”女人在旁边温声细语“有多大本事享多大福。”昀羽转头看了看女人新戴上的金项链和珍珠耳环,灯光下那珠宝的光芒,灼眼又伤人。


“我考起了向阳中学,就去那吧。”她说。向阳中学离家很远,父亲没反对。昀羽说想要钱,父亲大把大把地给她打过去,她租了房子,在一个治安不错的公寓独居,像是没有家人。




昀羽看起来安静乖巧,成绩却一直不太好。她浑浑噩噩熬过了高一,高二时接到父亲电话,让她好好学习,随便考个大学去他公司上班。昀羽这才开始用功,她突然明白,如果真就这样下去,她这一生,就真的止步于此。


徐皓在一班,昀羽在四班,大家都认识徐皓,因为他是年级第一。当学校兴起举办学习互助小组活动时,昀羽原本相好的班级第一,已经被人捷足登先,她被班上小团体拉着去组队,昀羽认认真真地拒绝了人家:“跟你们在一起没法学习。”她话一出口,便没人找她组队了。


昀羽不后悔,心里清楚,这个团体不会有益于她,昀羽现在没功夫享受高中的快乐交际。这么着过了一周,班上的小组陆陆续续成型了,昀羽依旧孤身一人,坐前排时老师把小姑娘拎进了办公室,问她是不是受到了班上同学排挤,昀羽摇摇头,“陈老师,她们圈子,不容也好,我一个人没事。”


陈老师看着校服穿得端正的小姑娘,他心里还纳闷,家境和修养都不错的小姑娘,怎么没人搭理,敢情是人家自己不想扎堆。他记下这与众不同的学生,“回去吧。”昀羽点头,刚往外走,听见办公室那边传来温温吞吞的声音“老师,没人跟我组小组。”昀羽听着这声音耳熟,过去看了看,果然是升旗时常见的优秀学生徐皓。


陈老师也听见了,冲着那边笑“肖老师,我们班也单了一个,要不他们俩组个小组?”徐皓回头看向站在陈老师旁边那个女孩子,小小一只,抱着物理书,平静地看着自己。


肖老师往后挪了挪凳子,手抓着桌角,椅子半倾在空中,他看着老陈旁边的小姑娘,老老实实的学生样,觉着像是不耽误人的,于是他抬头问徐皓,“徐皓,成吗?”徐皓温和地对着姑娘点了点头,那边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。“可以。”





放学后昀羽背着书包去一班门口等人,一班总要拖堂,徐皓认认真真地做着笔记,少年侧脸端正清秀,很是撩人。昀羽看了一会,低头玩手机去了,等到里面的老师说下课,已经距下课时间过去了十分钟。


出门的人奇奇怪怪地看着她,不光有出门的,还有进去的,这群学生吊儿郎当,与穿着校服严谨的一班学生截然不同,校服绑在腰上,露出手臂上谁爱谁的刺青,格格不入。一班的人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。


昀羽等得有些累,透过玻璃看,看见徐皓被那群人围着,教室里的人少,空调也关了,窗户上贴着机械的凉意,几个人吼着说话,说得什么清清楚楚:“做了没?”“拿出来拿出来,老子今天等得够久了。”徐皓的脸在一堆人遮挡下根本看不清,只看见那几人拿着学校的双休日作业走了。


作业被卷成一卷,其中一个还笑嘻嘻地用作业抽着旁边的人,玩原本整洁干净的试卷顿时被揉捏成一团废纸。徐皓在里面动作缓慢地整理被刚刚几位暴风席卷过的书桌和抽屉。



他出来时好像忘了学习小组的事情,抬脚就往楼梯走,昀羽看着他干净高挺的背影,向前走了几步,拉住了徐皓的书包,“徐皓。”他回头,昀羽便松开了手。


“抱歉抱歉,我忘了。”他温柔地致歉,往旁边让了一步,昀羽走上前,跟着他一块下楼梯。徐皓不是个话多的人,昀羽也不是,两人干巴巴地走着,走出了大门,徐皓低头问她“去图书馆可以吗?”昀羽点了点头。


图书馆里的空调开得很低,但他们一路走来实在太热,昀羽开始还费劲地撑着伞,后来热得连伞都懒得撑了。一到图书馆,昀羽就脱了校服,站在空调下面叉着腰,仰头闭着眼。


徐皓借了一堆书,校服仍然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,他不看课本,也没有作业写,走到昀羽旁边,温吞道“你待会有问题就问我。”说了这一句人就钻进书里去了。


昀羽凉快了些,睁开眼睛,看书的少年陷入书里,周身气质温润如玉,校服在他身上有些塌陷,他太瘦了,往下看到辨别不出品牌的鞋,雪白的袜子,严严实实的校服。昀羽姑且看出了这人的家境情况。


两人坐在角落里,昀羽时不时的问询,徐皓停下来给她讲题,声音低沉温柔,没有被打断的不满,甚至没有一点脾气。天黑了,昀羽饥肠辘辘,她起身收拾东西,徐皓也去还书,昀羽注意了一下,这么两个钟头时断时接,徐皓还是看完了一本。


两人背着书包,站在图书馆门口,昀羽抬头问他“你今晚没事吧?”徐皓听着她随口一句,想是因为辅导她时间太久,昀羽客套着问一句,他摇头微笑“没事。”


昀羽用手机叫了个滴滴,徐皓安静地陪着她等,车一来,徐皓看见她上车,招了招手转身要走,昀羽却拍了拍旁边座椅,“进来。”徐皓愣了一瞬,迟疑着摇了摇头。


“徐皓你陪我这一路吧,我怕。”昀羽是个话少的女孩子,问问题时也是干净利落,问完就埋头写,除了学习,两人几乎没有其他交流。估摸着她话里的意思估计是真怕,不过是坐公交转几道车,徐皓犹豫了一会还是上了车。




车子停在了A市的商业中心,到处都是餐饮和娱乐店铺,昀羽先下,徐皓后下,“你家在这?”,昀羽低着头付钱“没有,路过这里,先吃点东西。”徐皓看着已经到达目的地开走的车,难得的有些说不出话。


昀羽下好单,指着对面楼上一家自助餐,“走吧,谢谢你辅导我这么久。”徐皓站在原地没动,商业中心亮如白昼,徐皓脸上的窘迫一清二楚,他有些艰难地说“本来就是学习小组,你不用……”昀羽拉了拉书包肩带,看着他笑“就当我请了个课后辅导吧,以后你教我不能藏私了。”


徐皓还是没动,直到昀羽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口往饭馆拽。走到门口昀羽才松了手,一排穿着汉服的漂亮的小姐姐笑容满面弯着腰“欢迎您的光临。”徐皓跟在她身后,她看不到现在徐皓的表情。上电梯时,徐皓突然说了一句“没有藏私。”昀羽正靠着电梯无聊的看着楼层,听见徐皓这话,回头对着他笑“那就继续保持。”


两人在包间里本来是各吃各的,昀羽见他拿了一盘金枪鱼寿司蘸着芥末吃得眉头轻皱,一把端到自己这边,把切好的牛排递给他,“他们家寿司做的不好吃。”徐皓拿起盘里的叉子,垂眸叉起牛排吃,睫毛轻颤,嘴角依然勾着柔软的笑。昀羽见他架子上东西寥寥无几,“我去给你找几样我喜欢的,你尝尝。”


她端了孜然小羊排和烤得流汁的鲍鱼,徐皓撕起骨排来畏手畏脚,昀羽看着他似非似笑,徐皓耳朵有点红,微微使了点劲,只拔出来根骨排。他抬起头“你在看什么?”昀羽指了指自己的脸,“食色下饭。”徐皓温柔的笑容凝固了片刻,又恢复如常。


他不喜欢别人夸他好看呢。昀羽想。


吃完饭,昀羽按了按服务铃,服务员又端来两蛊甜品,她把甜品勺含进嘴里,满脸幸福,“他们家这个甜点最好吃了。”徐皓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娇憨,把盘子端起来递给她,“你吃吧,我饱了。”昀羽又端回去“你先尝一口先,你觉得难吃我就帮你吃。”


于是徐皓吃完了整盘甜品,他和昀羽穿着校服,坐在灰绿的沙发上,灯光温黄,他在昀羽对面,两人安安静静吃着甜品,最后抿着勺子相视一笑。徐皓享受着这刻的安宁,仿佛高中生活的种种不堪,从未出现。



吃完饭,昀羽叫了出租车,隔着玻璃两人挥了挥手。徐皓沉默地走到公交车站,等到18号车来,坐上车,找了靠窗后排,在厚重混浊的车厢空气里,看向城市灯火。


高楼大厦,灯火璀璨,远处黑沉沉的天也被照的通明,乌云明明压着这寸土地山河,可它的存在,却始终寂寥冷清。徐皓面目表情,直到听见“银尾院到了。”徐皓才又扬起温和的笑,对着司机点了点头,走向自己的家。


他的奖状装点着客厅的墙壁,贴得整整齐齐却对这面墙格外无力,黑灰的污渍不断从金黄的奖状间透露出来,张牙舞爪。徐皓放下书包,他母亲正麻木地看着电视,听见声音,才抬起头惊喜看向他“皓皓回来了?饿不饿?”徐皓笑得温柔,“妈妈,我吃过了,不饿。”


“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?又去了?”徐皓走进厨房,把堆积着的碗筷拿出水池,顿了一下“没有去,去图书馆了。”水刷刷地流着,盛夏的夜从未这么长这么热过,他的校服被油水沾到,徐皓洗了把手,把校服脱下放在旁边凳子上。


徐皓校服里面穿着一件滑稽过时的成年男子衬衫,他挽起袖子,把一个碗一个碗洗得透亮,叠在菜板旁。他母亲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,等待着。徐皓微笑着“妈妈?怎么了?”小小的客厅传来央视台的公益广告,里面的人深情而缓慢地念着

子弹退回枪膛, 

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, 

我交回录取通知书,忘了十年寒窗。 

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, 

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, 

关掉电视,帮我把书包背上。 

你还在我身旁。



身旁的人还不是年老的模样,字字却如深锥扎在年少的心上“妈知道你读书辛苦,可你爸还差2000块钱……”徐皓回味着灯光下甜点的芬芳,脸上没有一点为难,他点点头“我知道了。”他的母亲松了一大口气,把冰箱里的牛肉拿出来解冻,“明天我给皓皓炒个好吃的。”小小的一块,是他们家能承受之重。


徐皓抱着书包和校服进了卧室,夜风清凉,带来楼下经年未修的生锈铁栏的味道,带来从城市最贫贱的角落升起的霉臭味道,可是今晚他做了一场幸福的美梦。徐皓打开抽屉,对着塑料包壳的镜子弯起唇角,不合身的衬衫落满了少年人的悲伤,又咸又湿。





昀羽去一班找徐皓,晚自习必出现,徐皓在门口给她讲题,听得守课的老师也掺杂进去讨论。昀羽的月考成绩上去了一大截,徐皓给她准备的重难点资料,对她有很大的帮助。


很难想象,两个年轻正盛的孩子每日粘在一起,百分之九十都是在学习,剩下百分之十还是在吃饭。周五昀羽带徐皓吃饭,徐皓总是推拒,实在推拒不过了,便想着AA。徐皓看着自己向柜台要的结账单,从未感到如此难堪。


他拿回家,夹在书里,数字简简单单地除以二,他再擅长不过的心算,却让徐皓红了眼眶。昀羽淡漠的笑,清亮的注视,从一开始到现在,干干净净,不含一点杂质。徐皓把纸拿出来叠了又叠,母亲的温柔像是之前那块小得可怜的牛肉,最后被老鼠噬咬撕裂,消失殆尽。她骂屋子里爬行的老鼠,也骂那晚不谨慎的自己,最后叹了口气。


她今晚说“皓皓你去吧,反正少不了肉,你为你爸再去一次……唉,那有什么,男人要吃得了亏。”


徐皓在被镜头四处捕捉着妩媚姿态时,也没有感到如今这样的羞耻。他披着温柔的皮囊,以公谋私地讲题,偷看昀羽翘起的头发,白皙细腻的后颈,小巧精致的耳朵,沾着中性笔墨的右手指尖,他分出的心神,无比痛苦又无比欣喜的爱恋着一个,永远不能拥有的女孩。


光是手上握着的这点打印出的数字,就已经为他们的未来划满了不可交结的禁号。





昀羽没有想到会在漫展上碰见徐皓。徐皓带着猫耳,身姿修长,腿型优美,丝袜情色得包裹到大腿中部,他蓬松的裙摆下还穿戴着腿环,他躺在沙发里面,对着周围各色的脸和黑洞洞的镜头,摆出性感撩人的姿态。


他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,皮肤白皙,平坦的胸部更透露出了一丝禁忌的美感。昀羽的朋友对着徐皓尖叫着“阿阿阿啊啊他好好看啊,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仆猫耳娘!还是女装大佬!!天啊!!”昀羽站在人群外周,看着徐皓,眉眼冷寂,猫耳娘懒懒抬眸,勾起唇角,突兀地看见了她。


徐皓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,寒意从心口漫延全身,盛夏的空气里结出冰冷的雪,冻得他红唇颤抖。少女穿着可可爱爱的水手服,眼里是那么陌生,徐皓太冷了,冷得想要拉住女孩的手,汲取一点温暖,可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,喉头滚上苦涩和酸楚,继续带着讨好和柔软对镜头媚笑。


徐皓在更衣室里脱下女仆装,穿上自己的衣服,镜子里面的少年妖媚艳丽,美得心惊,他眼里却是浓浓的厌弃,徐皓蜷在角落把脸缩进臂膀,直到嘴唇上的口红沾染到白净的T恤,他恍然清醒,匆匆忙忙地卸了妆,从化妆间后门出了漫展。


早早等在门外的昀羽一把拉住他手,徐皓被她吓了一跳,也跟上她,低头看着她飞快走动时飘起的裙摆,想要脱出手帮她压一下,结果昀羽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。他慌得书包带也不敢调整了,任由那股力坠在手腕,随她抓着,闷声不响。


昀羽看着平时柔软温和的少年,顶着周围猥琐放肆的目光,穿着明显让他不适的衣服,讨好对着镜头笑,昀羽非常难受。她一时冲动抓了人家手,虽然现在还拉着,人却冷静下来了,此刻感受着徐皓僵硬的右手悄咪咪地回握包裹住她的手,昀羽倒是愣了。


她停了脚步,两人已经走到漫展附近的公园,有广场舞的动次打次以声传来,有昏黄的灯光从树间的缝隙以光传来,昀羽转过身,松开手,看着徐皓修长的指尖不舍的小弧度勾了勾,昀羽不动声色。抬头问他“你喜欢那样吗?”徐皓的神色在微光里面看不甚清,只能迷迷糊糊看见他一贯扬起的笑。


“要挣钱啊。”


昀羽心头深深的疼惜突然一空,像是被击打破裂,只剩下满腹的酸。看多了他温润亲和的笑,也故意忽视他很多生存所至的不堪,变样的校园暴力时刻发生在少年身上,孤立几乎伴随着少年的整个高中生涯,她视而不见,因为徐皓不是她的谁。但昀羽没有想过,单单“缺钱”两字能把这个温润如玉,敏感细腻的少年逼到这种地步。


拼命维持自己安稳校园生活的人,实际上无时无刻都在扛着生存的压力。昀羽是个没资格问他父母的人,她早就清楚一切。她看清的东西太多,而出手的温柔又太少。徐皓能卖的,只有这张完美的笑容,和他早已廉价出售或者,根本不配拥有的自尊。


他还是那么瘦,扛不起砖头和石块,也扛不起同情和施舍。


昀羽说不出话,两人沉默立在原地。徐皓在湿润的林间风中,眼角发酸,他低头克制而温柔地理了理她歪斜的领带,即使隔着柔软的棉质,少女温热的体温还是那么诱人。他不敢看昀羽的表情,收回手


“我不会去了。”


昀羽突然拉住他,仰起头笑得灿烂,语气从容“徐皓,我想考年级第一。”“你当我家庭教师吧。”说完泪就掉了下来。徐皓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哭得泪流满面的女孩,但他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他喜欢的姑娘。


他把人小心翼翼搂进怀里,怕被她推开,他还隔着短短的距离,踌躇着轻轻拍着,怀里人抬手环抱着他的腰,哭得稀里哗啦。


他不知道,这是一个难得升起同情的女孩,他也不知道


自己怀里,缠绕着一个他永生难忘的魔障。






“阿姨你好。”昀羽穿着一套端庄的职业套装,小秘书似的,连发丝都透露着精英的严谨。徐皓的母亲慌乱地看向自己儿子,儿子却在自己旁边看着女孩温和笑着,不发一辞。


“我是徐皓的同学,也是目前蓝天计划的负责人,关于蓝天计划,是我父亲的公司开展的一个助学项目,他让我给几个同学资料上去作为参考,因为徐皓情况比较特别,所以我先调查了一番。”


“您的丈夫肇事逃逸,虽然受害者未受重伤,并选择书写请愿书求情,但您丈夫难辞其咎,依旧判了三年。由于受害者愿意等您丈夫伤好后服刑,所以您的丈夫一直处于“治疗”阶段。听说您家里人有一直重新开庭的想法,我帮您去咨询了一下国内知名律师,大约有5%的胜诉率。”


昀羽拿出文件递给她,徐皓母亲脸色苍白,昀羽又拿出资料“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助您,但是你们家庭背景复杂,可能会牵涉到徐皓,所以蓝天计划不能让徐皓参与。”还没等徐皓母亲张口,昀羽又说


“徐皓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,所以我努力地劝了劝父亲,他最低限度是希望徐皓在大学前,尽量避免与家人接触。毕竟现在这个社会风吹草动,就会被人拿来炒作。这条可能让您有点为难,所以我先上门咨询您的意见。”


她条理清晰,说得头头是道,徐皓母亲听到上诉再无可能就已经有些崩溃,女孩再说自家情况连累了孩子,感觉愧疚极了,她张口欲问徐皓“皓皓你……” “这个主要是您的意见,我们会负责徐皓的食,宿,安全,直到他高中毕业。”昀羽生怕她一问,徐皓就拒绝,她本来就没跟徐皓说这事,忐忑极了。


徐皓一直没吭声,徐皓母亲冲着昀羽点了点头。昀羽拿出资料让她签名,她想着儿子沉默的态度心里发慌,看着资料上密密麻麻一堆也看不懂,只看着最后一行“……直至徐皓本人高中毕业,其直系亲属或旁之亲属不得干扰……”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
昀羽站在门口,高跟鞋踩着实在有点累,等徐皓抱着箱子出来后,她才松了口气,带着人找到车子,放好东西。开车的王叔目不斜视,等两人上车入座后才问“小姐,去杏园公寓?”昀羽点点头,徐皓母亲担忧地站在车旁,“皓皓,到了给妈发个消息。”


昀羽从车窗露了个头,“我让徐皓把实时定位开着,阿姨你放心。”她弯着眼的样子很有迷惑性,明明半个身子覆在徐皓身上,非礼着人家儿子,脸上却是温和可亲。车窗单向,徐皓母亲看不到徐皓,有些担心,突然,她手机“滴”的一响,徐皓发来了定位。




昀羽脱掉高跟鞋,黑丝包裹着她的白腿和脚,她脚踩在车里的地毯上,心情极好,拿出手机玩着。徐皓手紧紧地抓着裤子,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,他有些焦躁不安,心里挠不到的痒让他浑身酥软。


他想亲吻旁边一无所知的人,从她出现那一刻到现在。

浓烈的欲望把他湮没,他只能更加克制,更加容忍。对于昀羽,徐皓从来无可奈何。




昀羽把人带到家里,本来她一人住就已经有些大,多个人热闹。她高兴地想着。徐皓看着明显是女孩住所的房间,表情管理终于失败,“你是女孩子。”他重重地说。


昀羽听见这话,蹬掉鞋子,头也不回,“你是徐皓。”徐皓沉默,站在门口不动,昀羽去拉他也不动,“你说的那些全是假的?”昀羽一手还拉着他赤裸的手臂,试图撼动这座大山,“不,包食宿是真的。”她笑得狡黠。


徐皓没接话,安静进了屋。昀羽准备给他介绍他的新房间,在他背后跟着。他一停,昀羽撞到了他后背,徐皓转过身,抬手温柔揉着她秀挺的鼻尖,昀羽有些别扭,别开头,徐皓问她“你想要什么?”这话没头没尾,昀羽却听懂了,她闷闷的声音说着“年级第一啊,家庭教师。”徐皓定定地看着她,专注得昀羽心里发怵。


徐皓态度依旧温柔“好。”




徐皓自从转正后,深深地让昀羽体会到什么叫悔不当初,什么叫铁杵磨成针,这人没有脾气,没有下限,用自己温暖的声音给昀羽讲关于数学公式的睡前故事,用充满磁性的英语朗读为她迎来新的一天,要不是他们俩房间分开,昀羽觉得她的浴室都要贴满徐皓独家手写的英语单词。


在学校已经很痛苦了,回家还要面对徐皓魔鬼的笑容,以前昀羽觉得他的笑容温柔,可以治愈一切,现在他的笑容可恨,会毁了一切。昀羽本来话少心思又细,一生气,徐皓乖乖地哄着她。


“昀羽,你别生气。我下次不逼你了。”

“再看最后一道题好吗?”



于是昀羽老老实实地做题,她划着题目里的关键词,心里却暗暗想着


妈的,徐皓,是个狠人。




昀羽离徐皓的距离越来越近,当她终于进了年级前十时,满心欢喜的人买了一个大蛋糕,徐皓随着她闹,为她高兴的笑容有些勉强。


昀羽渴了半夜起来喝水,徐皓房间门没关紧,安静的屋里传来哭泣声,昀羽惊得拿着水杯就往房间里冲,刚一进去就尴尬在原地。她没有和异性相处太多,根本不知道有种睡眠状态——春梦,是会发出声音的。


徐皓一改平日里谦谦君子的模样,在梦里又喘又哭,满是旎旖却饱含绝望。

昀羽关门的手一顿,徐皓哭喘着,叫着那人的名字叫——“昀羽。”


徐皓做了春梦,梦醒无痕,除了床单,所以他必须半夜起来洗床单,动作很是熟练,昀羽看着门底泄露的灯光和听着轻微的水声,心情复杂。


昀羽失眠了。


徐皓看见一大清早坐在客厅看动漫的昀羽有些意外,“今早不用做早餐,我刚下楼买了。”昀羽皮肤白,扭头两个黑眼圈甚是醒目,徐皓把早餐拿进微波炉,“没睡好?”昀羽听着这话,生无可恋,“嗯。”


岂止没睡好,整晚没睡。


昀羽有些膈应,她其实并不介意徐皓把她当成性幻想对象,可……这人怎么又哭又喘的?他哭得让昀羽浑身起鸡皮疙瘩,有些不敢想象徐皓梦里的场景。



再怎么小心,两人毕竟相处了这么久,更何况徐皓把这人放心尖尖上,昀羽不经意的躲避,她一瞬间的僵硬和不自在,都让徐皓敲起警钟,内心的不安逐步扩大。


他保持以前的态度,温和有礼,进退有度,仿佛无事发生。四班有个对昀羽很有想法的学习委员,自从昀羽成为班上第一,与徐皓成双出入后,他便开始对昀羽虎视眈眈。


往常这人放学后找昀羽搭话,昀羽敷衍着应付几句看见徐皓来了,就立马溜人。可今天徐皓在外面等了一会又一会,昀羽出来,他脸上的笑还没展开,就听见她“今天你先回去,有点事。”徐皓铺着那张假面,微笑温暖“好,你要注意安全。”把手里的遮阳伞递给她。



会有别人为她撑伞,会有别人亲吻她的脸,会有别人牵住她的手,会有别人,一定会有别人。他原本就是借她同情偷来的幸福,一直以来,放肆又下贱地想着什么呢?


她是甜美芬芳的蜜桃,再怎么腐烂,埋于地下,来年都能生出新生的芽,他是清高坚硬的山竹,表面再怎么平静,内里早已偷偷化成了酸苦发臭的汁。


徐皓明明白白,手却不自觉握得更紧,青筋毕露,“羽羽……能不能…等我一下……”他低声的呢喃,除了自己,谁都听不见。




“真的?”昀羽又拿了片薯片,饶有兴味地听着,“害,他之前跑办公室,去老班座位偷偷翻你作业本的迷恋表情,看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同学情谊,”“对啊对啊,你信我,徐皓绝对一开始就对你有意思,你跟他刚建小组那会,每次你低头做题,徐皓看你那眼神跟要把你吃了似的。”旁边一人又伸手抓了一把薯片“我是男人,我懂~昀羽你别看他那股闷骚劲,你来个月经整个一班都知道。”


“咳咳,你身体不适那几天,徐皓原本不是住在座位上的好好学生嘛,一下课就往小卖部跑,你那座位上的红糖热水全是他偷偷塞的。”“我看到过!”学习委员背着徐皓和一班班委,揭他老底的快乐层出不穷,他甚至站出来为发言作证。


少女温和的笑容让他摸不着底,昀羽拍了拍手,“原来他这么喜欢我~我现在才知道,谢谢你们。”昀羽又去抱回一堆零食,“我请客。”她甩甩手走了,四班学委吃零食吃得突然没了滋味“我们一开始不是要说徐皓喜欢她很猥琐吗?”


“对啊,昀羽说她不信嘛。”“所以我们都出来作证徐皓的痴汉行为了。”几个一班班委应声,丝毫没有欺骗四班学委的意思,几个人心里跟明镜似的,这根本不是单箭头,偏偏有人以为自己有机会。


他们眼带笑意,看向憨憨。





徐皓穿着灰白色的围裙,低着头,安安静静的切着菜,昀羽把书包挂在玄关,换了鞋子,走进厨房。徐皓挂着清浅的笑,“回来的很早。”昀羽“嗯。”了一声,笑看痴汉。


她回了卧室,仔细地翻找,抽屉格子间的最角落里少了一条白色蕾丝的内内。她收好衣服,觉得徐皓也挺惨的。自己装聋作哑地忽视了他过分的亲昵,他无法克制的情意,徐皓自己也知道,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惯着她。


晚上吃饭时,徐皓仔细地给她剥着壳,从桌上这头往她盘里放时,却在空中被人截了去,昀羽含住他指尖的虾肉扯掉,舌尖还轻轻舔了舔他手指上的酱料。


昀羽面不改色,余光瞟到这人收回去的手都在颤抖,他低下头继续剥壳,耳朵鲜红得快要滴出水来。接下来,他只要递,昀羽就张开嘴等投喂,徐皓一晚上剥虾剥得可起劲了,饭都没怎么吃。


昀羽调戏够了,敲了敲碗“不吃了?”徐皓以为自己还有温润公子的排面,殊不知眼里都要化成水了,“你还吃吗?”昀羽摇了摇头,他这才作罢,手上乱七八糟的也不擦,自己剥着剩下的虾吃了。


他悄悄舔过指尖的动作,丝毫不落的被昀羽看在眼里。




昀羽始终没有成为年级第一。


他们俩高考结束那天,徐皓在谢师宴上找了半天,才发现个清清醒醒的昀羽,他有些失落,昀羽没喝酒。


他连迷醉时的最后一点奢望都得不到了。


昀羽看见他,把人拉着出了门,“我们先回去,他们老想灌我酒。”徐皓在她面前维持了两年的温柔,此刻依旧温顺,他们俩到杏园公寓,昀羽换了鞋,就往卧室里冲,徐皓在玄关愣住,平复了会情绪,才低头缓缓地换了鞋。


他洗完澡上了床,翻开手机看自己两年来偷拍的昀羽。越看心里越难受,索性睡觉。徐皓关了手机,刚准备往下缩,房间的门却开了。卧室拉着窗帘,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,只恍惚能看到光源门口站着昀羽,她反手关了门,走近问他“这么早睡了?”他准备掀开被子下床开灯,手却被柔软细小的另一只手压住,床边缓缓一沉。


昀羽抓住他的手,不怀好意地倾着身子向前,贴到了徐皓的胸口,她穿得少,相触地方滚烫,徐皓猛地后缩“昀羽?”昀羽听着徐皓兴奋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跳,心里好笑,抬着腿爬到他身上,直起身子,徐皓呼吸打在她胸口,她一调整姿势,柔嫩就会蹭到他脸上。


徐皓不敢动,怕这是他日夜不得又要破碎的梦,昀羽抱住他脖子,身体下沉,跪坐在他腰间,少女凹凸有致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下滑,徐皓下意识伸手去搂,一碰到又立刻收回。


他咬咬牙,支起身子“你……”昀羽瘫软在他身上,嘴贴着他耳朵轻声询问“徐皓,我想来找我一条失•踪•的•内•裤。”温热的呼吸轻喘在耳旁,他耳朵早就没有知觉了,只留下混浊的欲念,他沉了沉自己肮脏的心思,偏开头,声音哑的可怕“你先起来。”


不装了?昀羽软软地搭在徐皓身上,他浑身烫的吓人

“后来我想通了……你喜欢哪条,我穿给你看。”

徐皓满身的血液沸腾,身下更是难受得紧,他炸了。冷静地把他的女孩抱起来时,手还有点抖,昀羽听着他胸口瞎撞的心跳,笑得灿烂。


徐皓全程没有说话,偶尔听见她喘还拿手去捂,他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,这场云雨,徐皓用尽意志力去给予女孩最温和的感受。


她还是哭了。


徐皓听她一哭更受不了,忍得头昏脑胀,他喘着气,伴着几声泣“羽羽,你别折磨我。”





昀羽事后又开始后悔,后悔没让徐皓尽兴,吃个奶油泡芙,他那隐忍的目光,都能把自己看得浑身发麻。


徐皓又乖,抱着自己时从不动手动脚,身体有反应了就立马跑卫生间,昀羽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他兴致高涨。


上了大学后,徐皓亲亲抱抱的次数越来越多,跑卫生间跑得越来越勤,昀羽笑看他自作孽。又一年,昀羽母亲忌日到了,徐皓想陪着她一起去,昀羽把人丢下自个去了。


绵绵细雨中,昀羽却带着笑打伞,边烧着纸钱,边说着话,“妈妈,如果徐皓有苗头想出轨,我就立马滚得远远的,爸爸那么肆意妄为就是因为你纵着他……”“我还没打算把遗嘱给他看,听说他们俩生了个男孩子,肯定不好看,人心都是丑的……”雨水不停,把黑灰的纸钱浸湿。


昀羽烧完纸,站起身,发现头上的伞早就被她扯开了。徐皓站在身后给她打着伞,把她抱进怀里,语气哽咽“我能养起你了,羽羽。”昀羽知道他拼命学习技术在网上帮人编程,教学,这是他想给的未来,昀羽不期待,也不阻止。




昀羽母亲其人,不在乎生,也不害怕死,唯有这人间感情,再缥缈,她也想努力留下。昀羽却不一样,她最不在乎感情,她现在爱徐皓,疼惜他,却不强求徐皓的深爱。


徐皓爱她爱得痴情病态,她心里明白,却时刻做好分手的准备,她也温柔,也无情。


昀羽回抱住他,扑进这个温热的怀里,她被徐皓牵着手,走过冠冠坟墓,迎着细雨绵绵,踩着湿润土壤。


他们的未来,伴着这场悄然而至的雨。


等待新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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