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雨行船

人外,BG爱好者,想讲很多故事。

清明

清明时节雨纷纷


一个姑娘的点梗。


 


“就在前面,你一天都不出来走下,体力比我还差……”母亲絮絮叨叨说着话,提着袋子装着上坟用的香蜡纸钱歪歪扭扭地走在山路上,她一把薅过路边倾斜的刺辣子,回头看了云沐一眼


“快点跟上啊。”


云沐的妈妈背着靛青色的包,没有脸,五官被轻轻柔柔的拭去,头顶的太阳热得蝉鸣四起,照在在云沐身上却没有一点温度。


云沐想起那句“活人在梦里是没有脸”的俗语,慢慢跟了上去,不出意外的,走了一段路,四周人开始多了起来,记忆里的每年这个时节,上坟的人格外多,梦里的妈妈跟熟人打过招呼,又拉起旁边的云沐一起寒暄,她百无聊赖,在梦里睁不开眼,只想睡觉。


“你来了。”


听见这声音,云沐陡然清醒,她强睁开眼去看,三步远站着一个男人,短发白肤,五官浓艳,温温柔柔的看着她,手里提着一篮果子,破布衬在篮子底,耷拉出一角,还沾着泥,两人视线相对,他的唇角上扬着,满眼欢喜,挽着篮子的手白得如粉墙,袖口飘啊飘,薄得可怜,抬手,想把手里的篮子递给她。


“今年雨水日晒不足,落下来的好多都不甜,我挑了一些……在河边洗过了。”


一瞬间,云沐的呼吸越来越沉,意识也逐渐断层,旁边的母亲在问“这是你同学吗?”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,男人想要往前,却走不动路,他显然着急了,眼睛周围都发红,他强撑着笑摇着那篮果子,果子落得满地都是,四周是坍塌的梦境,他还执著地往前抬着手,话语碎成片,


“你……尝…… 我不……我……”




云沐睁开眼,手心出汗,四肢发麻,门突然响了,她爬起来开门看到云女士端着一盘水果,边吃边笑,“快起来,你这午觉睡这么久,晚上怎么睡得着。”


她的目光移到云母脸上,还是没有脸,她叹了口气,


“我做了噩梦,妈妈。”


云母把水果放下,“什么噩梦?”云沐没话说了,她看见盘子里的樱桃正是那男人提在篮子里的,她含糊过去,


“梦到一个没见过的人。”


她母亲顿了一下,拉开了窗帘,“我在网上看的大师说梦里梦见没见过的人,就是有你有缘而未曾相见的人,你们每一次相见就是在耗尽可能再见的缘分……哎知道你也不乐意听这个,连婚都不想结,还信什么缘分……行,周天我们去五台山求个平安符。”


云沐嗯了一声,身体好像被什么牵引着往外走,看到本不应该出现的,自家客厅坐着的男人,云沐完全没有悚然的感觉,她平静得超乎自己想象。


男人还穿着那身可怜兮兮的衣服,两人一对视,他眼里又溢满了欣喜,慌张站起身,手不自觉捏了捏衣角,


“我给你带的樱桃刚刚放在盘里了,明年……明年我给你带桃。”


云沐想了想,朝他走近了几步,周身的空气明显变凉,她想问便问了


“你是鬼吗?”男人一愣,身形瞬间好像都佝偻些了,他微弯着腰,“是……也不是。”


云沐心念一动,就从自己兜里掏出了红红的樱桃,她没吃,拿在手上看,她看的时间越久,樱桃的形态越模糊,看不清……


心头忽然噔了一下,好似掉了一阶楼梯,漏跳一瞬的心脏微微皱缩,抬起头,入目是坍塌的梦境和茫然的男人。


云沐好似看不见,照常皱眉问,


“四月份,好像没有桃吧。”


男人露出羞愧的神色,“我给你留着的,今年最好的,等你明年……到……我……”


 


她再次睁开眼睛,


“走啊,回来再写嘛……你去不去,云沐?”眼前的人没有脸,听声音是她的高中同桌,她又坠进另一层梦了。


云沐异常烦躁,高考的压力和清醒堕入梦境的恐惧把她逼到情绪边缘,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扔在地上摔得稀烂,“啪”得一声班上安静了,她莫名其妙开始蹲在地上哭,心理年龄也回到了高中。


“要叫老师吗?”


“不要吧……”


“陈凯去叫了!”


“哎呀别让他去,云沐你怎么了?云沐?”


“张丘勉你快去挡着陈凯!”


云沐在一片兵荒马乱中,一句话格外清晰“张乾明来了!让开让开快!”


谁?


上一刻云沐还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,下一刻突然对涌出前所未有的委屈和依赖,她抬起头,在泪眼滂沱中看到了见到两次的脸,他似乎也很疑惑,被簇拥着走到了云沐的面前,他眼睛一亮


“张……乾明。”


名字从晦涩到顺畅,云沐叫着他的名字站起身,扑进了他的怀里。


好像扑进了一团空气,一团有实体的空气。


她对他的依赖和喜爱肉眼可见,这份信任突如其来,让张乾明不知所措。


云沐抬起头,看见他像个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般 温温柔柔的接住她,把她的埋在他的胸口上,手轻轻抚摸她的头,云沐感到安心极了,她环住空气似的腰,嘴变得不受控制的问


“你开心吗?”


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,他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,四周的喧哗也变得沉默。


“开心,遇见你……”他顿了顿,


“很开心。”


 


云沐猛然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寮房里,鼻腔里是淡淡的香火味,“铛铛……”的钟声传来,几乎是本能的,云沐知道这次醒来与前两次都不同,


她真正的醒来了。


去年云沐旅游时在景点山上迷了路,阔叶林落下的枯叶层层叠叠,分不清来时的路了,走到一个显眼的亭子旁发了消息等待朋友找她,闲来无事她便围着亭子逛了逛,结果踩到了一个土包,用脚扫开落叶发现在亭子旁竟然有个坟,大概有点年头了,云沐只看到墓碑和坟冢上的石器露出地面鼓了个包,


这样深,想必这座坟的后人都找不到位置了。


想来,一是为云沐的无意踩到了人头上,二是为坟主人,临近登高节满地游人却难见故人的悲凉,她在坟前插了束香,又拿了把车厘子放在一片大落叶上。


“这是我最喜欢的水果,您尝尝……刚刚无意冒犯,祝您新年快乐。”


她碎碎念完,自己还在笑,忽然山间起了风,山上的叶子被刮得又落了一层,天高气清,满目蝶舞,小旋风打着卷在地上盘旋,漂亮得令她心颤。


她刚想拿手机拍下来,风就停了。


云沐当身边有个孤独的魂,陪着她等迟来的友人,也对着空气说笑。


“您可真小气。”


 


不过一小插曲,谁料回家后反复做起梦来,醒来还能记得那张陌生的脸,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她的梦里,好似看不够似的,躲在梦的角落里,瞧着她的悲欢喜怒,


阴缘。


寺庙的和尚说她给他烧了香,那魂魄又寂寞得很,想见她,拼了命的想,生前积攒许多功德圈泼给见到她的那点须臾可能了,如今缠着她也不会怎样,只是烦人。


有的魂甚至看着有缘人结婚生子安度晚年的,也未曾生出事端。


旁边的云女士害怕极了,只记得女儿跟个死人结了缘,定要处理了,那和尚的脑袋比玻璃还亮,默默给云沐倒了茶,问她如何处理。


她想起梦里每每见她都欣喜不已的脸,细呷一口春茗,和和尚对视一眼


“那就……处理了吧。”


 


等云母出去了,和尚才道:“他以后陪你身边,你要是倦了厌了,便是要他肝肠寸断,伤了魂魄的心,很损阴德的。”云沐笑道“不会的,跟我见面几个月都躲在梦里的人,哪会那么容易肝肠寸断……”


和尚但笑不语。


云沐心虚了一下,刚张口就被和尚堵了回去“但你下了决心就好…”


 


三场梦,足以让本就稀薄的缘分深重,等再次到了亭子,风早就刮得沙沙作响,晴天下的绿荫,送来温润的山风,云沐轻声道


“我来见你了。”


风卷在她的尾指,云沐摸着和尚给的石头,慢慢吐出他的名字


“张乾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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